云汐_MOMO粉的日常

The bird-song is the echo of the morning light back from the earth.
【鸟的歌声是曙光从大地反响过去的回声。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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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梦间集/燕蛇】有蛇

#是给papa @墨蛇君 的生贺!
#我流世界观,大家随便看看




【楔子】
“白驼有蛇,绿质而白章;触草木,尽死;食之,可以却病益寿。”



【一】
进山的时候,刚过正午,分明仍是日头高悬,但烈阳透不过重重树冠,暑气竟被削得分毫不剩。这才去了一盏茶时间,飞燕已觉得凉意顿生。
他记得以前这山没有这样古怪,在为数不多还算清晰的记忆里,树木还未遮天蔽日,林间还有鸟雀欢鸣。可等他离开了,再回来,一切已非昨日可追。
簌簌——
有什么东西钻破茂密草丛,抬起细长颈首冷冷地看着他。是条银环锁身的毒蛇,阴影下看不清双目,只两道冰冷视线如有实质地钉在他身上。
不是。
飞燕的脸掩在幕离的薄纱后,抿住了唇,眼中难掩失望,手摸上了腰间的一弯冷硬金属,拇指抵在皮革制的鞘口。
双方如此对峙了片刻,终于,毒蛇垂首,伏下长躯自草叶下游远。
等到周遭再无异动,飞燕才松开腰间短刀,继续往山林更深处走去。


【二】
“砰!”
待飞扬的碎石尘土散开后,墨绿色的粗壮巨蛇已松开长尾,轻轻巧巧地摆动身躯遛进了山谷里。在它身后扭曲得没了人形的尸体已经是入夏来第三批闯谷的猎妖人。
而在山谷之外,方圆百里,则散落着更多连谷口都找不到就已化骨的残骸。

巨蛇约莫有三四丈长,比成年男人的腰身还粗,却不见什么笨拙。墨绿如玉石的蛇鳞片片相接,每一片上的白纹便也连接成诡谲图案,灿金的圆眸里竟有几分不似爬兽的神采。
山谷里寸草不生,漫山遍野的是盛夏也未见消融的白雪,巨蛇爬过的地方不留半点痕迹,甚至在它陡然扬首钻入雪层时也无半片雪花颤动,比之溪流相汇还要悄无声息。
山谷深处,兀然生长着几棵枝繁叶茂的树,枝桠间隐约可见有活物跃动,又间或可闻几声啾啾。

树下人一抬手,便有一个小小的影子自叶间掠下,转眼落于莹白指尖。
这只伶俐的雀鸟顾盼自雄,圆溜溜的一对小眼睛仿若两粒上好的血珊瑚珠。它歪头抖尾,卖乖般从人指上跳到肩头,去衔几丝披落的发。
那人纵容它玩闹了半晌,随意朝从雪下钻出的巨蛇一挥袖,蛇躯虚化为一道绿影被收回。随后又拿指尖在胆大妄为的小东西喙上一压一点,不置一言。

日光与雪色间,是张湛然若神的面孔,金发如浪,而碧瞳若海。


【三】
天边一声炸雷响彻雨夜,飞燕从睡梦中惊醒,呆呆看着房顶横梁半晌才喘出一口气,久久不散的心悸感也不知道是为梦,还是为此时。
他已进山两日,迟迟没能找到传闻中的入口。
如果明日依旧如此,那么按木剑的传信,后日就会有一批新的猎妖人赶到。

他不愿将这可能分与旁人,他不甘心。

就像那股驱使他日夜不停的急切一样,这份不甘同样莫名,且难以名状。
电光乍起照亮他半边冷俊眉目,紧接着又一声惊雷落下,震得天地俱静,雨声都仿佛遥远,这方寸之居被孤立人世之外。
寂寂夜色簌簌雨声下,忽有个清脆的鸣叫,嘤嘤不绝。飞燕惊讶地起身,不远处的窗沿上正蹲了一只娇小玲珑的禽鸟。
飞燕走近了才发现这鸟儿身后拖长尾如剪,应是燕子,但雪羽盖身。而外面雨幕深重,这只不知来处的鸟儿从头到尾也不见半点湿漉漉的狼狈,反倒是它扬喙的动作显得桀骜又……惹人喜爱,灵性十足。即使在不燃灯的室内,也能看清那两颗眼珠是一种血色。

如此,又不该是只普通的燕子。

诡异的小小来客相当不拘谨,从窗沿一跳,跳到烛台上,再一跳,不偏不倚正往飞燕脸上跳过来。飞燕拧起眉头往右躲,白色的小燕鸟便在半途一滞一翻,顺利在他头顶落脚。
然后几番奋力扑腾,将飞燕束得整整齐齐的黑发刨成了一蓬乱草。

飞燕:……
飞燕:?!!!

木剑曾跟他手底下的猎妖人说,如果看不惯飞燕,可以骂之、白眼之、酣战之,唯独不能以灰抹,以污水泼,以沙土投。
前者,至多是死;后者,生不如死。

又一道电光割破夜色,映出屋内翻飞的衣袂。飞燕腾挪的功夫使到了极致,依旧捉不住那只撒欢的鸟儿。
气得他面上神色更冷。
袖口抖落的火石从指尖弹出擦亮灯台,昏昏烛光陡然一颤,将影子拖长了贴上墙。飞燕目光一晃,愕然止步,但见屋内寥寥无几的陈设都蔓延出鬼魅之影。
独独,没有正在他头顶蹦跳的小小鸟雀。


【四】
翌日,一无所获,一无所知。
入夜之后,雷雨又至。
飞燕点了灯,盘膝坐在破旧的床板上呼吸吐纳。

咚、咚、咚。
不需他出声,门已自开。一抹雪色轻盈掠入,随后是一个披着黑袍的瘦削影子。
来过一次的白色小燕轻车熟路在他眼前一闪,就乖乖折回,落在黑袍人肩头,尖喙叼住帽沿扯动。
水珠从丝滑布料上滚落,半点不留痕迹。来人从黑袍边缘探出一只手,一只极白极好看的手,指尖轻轻挨上了兜帽,拨下。
飞燕却觉得那只手是拨在了他心尖,向来冷淡平静的心田猛然间地动山摇。

金发,碧瞳,薄唇间似刀刃锋利的笑。

是……

是谁?


【五】
金发,碧瞳。

阳光下苍郁的深山寒潭边,他呆呆看着从破水而出的修长影子,赤裸的上身矫健精瘦,虽未着寸缕,但那璀璨的长发便是最华贵的服饰。

而腰腹以下,潭水以上,是一截墨绿的蛇身,白色花纹蜿蜒曲折。尖尖蛇尾自水底抬起,水珠攀不住光滑鳞片纷纷坠落,只留着湿润气息轻轻抵住了他咽喉的要害。
好似一只弩箭。
生死一瞬之间,他却没觉得害怕,反倒想起从早逝的娘亲口中听到的寥寥故事。其中有一个故事里的上古神族,便是人身蛇尾。

“一个小东西,胆子倒还不小。”

冰冷的蛇尾划过他脏兮兮的下巴、脸颊,男子垂下目光,蛇躯微动便又逼近了几分。近看之下,这张脸更是湛然若神,寒潭的湿气也更重了些。

“闯到这个地方的人都有来无回。”

他当然是知道的,方圆百里都在传这座山中有吃人的妖物,也有救命的奇珍。即便山林凶险,但依旧有人前仆后继,他也曾经跟着父亲进山寻药,但今日还是第一次真正踏入山中腹地。
若非逃无可逃,也不用行这险招。
父亲告诉他,若是有朝一日他无路可退,就往山里去,或可以命换一个愿望。

“您就是……灵蛇尊上吗?”

尚且稚嫩的声音里也难掩连日逃亡的虚弱,沙哑得仿佛难以继续。

灵蛇细细看了他一番,“原来是半妖之躯,你承自何处?”

“我……我父亲只是个无名燕妖。”

“无名燕妖也能知本尊名讳?哼,罢了,想来本尊威名已远扬,今日不与你这小儿计较。既知本尊,就该知道本尊最不喜外人打扰。”

“我,我不是有意的……”小少年咬了咬干裂下唇,扑通跪倒,“我愿以命相抵,请尊上赐我蛇毒。”

“本尊的毒,只怕你的命还值不起。”

“……”

少年呆了呆,他如今只剩一条命,却未想过他的命于旁人而言并不算什么。性命这个东西,只有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才最宝贵。

“这样,本尊可以给你毒,甚至可以保你的命。但七年后,我要你去五剑境盟抢一样东西。一样若你拿不到便只有死的东西。如何?”

“我愿意!尊上若能使我大仇得报,我愿为尊上赴汤蹈火,无怨无悔!”

“你既有燕妖血脉,那么今日起便改名‘飞燕’。”

“是,飞……飞燕谢尊上赐名。”


【六】
草木成精,鸟兽为妖。
——天地之间,并非人族独大,各族皆要繁衍生息,争端便由此而起。千年乃至万年的对峙下来,终是非人的一方成员日渐凋零,只得眼睁睁看着人类日益壮大,虽然脆弱,却将足迹踏遍世间。
也许拥有漫长的寿命与天赐神通的代价,便是只影伶仃。

诸妖隐入山川之中,不再大肆显摆人前。
但人与妖间的恩恩怨怨却从未消失。

有一处小山村,有一女与外来男子相恋,为人妇三年后产子,银发血目,生而能视。原来其夫为妖,故有这不详之子。
夫妻二人逃亡八年年,辗转各地,女子因产下异族之子,气血日亏,终不支逝世。两年后,男子被几名猎妖人逼到白驼山脚,围困至死。

其子不知所踪。


【七】
“你、你是谁!!”

夜色中,白衣一尘不染的青年翩然来访,薄纱眼罩遮了眼中冷光,却未遮手中寒芒。银梭在空中掠走,悄无声息间就能夺人性命。

五年前围困他父亲的猎妖人中,这是最后一个。

修行的第四年结束,他就开始找这些人,然后一个个清理掉。正如尊上所言,当年他过于弱小,才会寄希望于毒,但毒杀太易,又怎比得上用自己的双手逐一裁决。
如今仇怨尽除,他心里却没有什么大悲大喜。这一年来,每杀一个人,心中就少一分不属于“飞燕”的过去,这最后一个人杀完,身为人子的他便可埋葬了。
还活着的唯有飞燕。

“尊上!”
白驼深处的山谷,白雪皑皑,是与山外四时截然不同的光景。此处天地除了白就只有一抹色彩,使飞燕想起就意夺神摇。
“都办好了?”
灵蛇赤足踩在雪上,墨绿大蛇亲亲密密缠住他腰身,蛇首趴在他肩头。垂下的蛇尾自然摆动,不时勾到袍角撩开细细一条缝,露出光洁白皙的小腿,无限美景。
飞燕不及回答,先急急过去替灵蛇穿了鞋袜,掩好袍角,捂一捂那双极好看的手觉得不太凉,才恭敬地敛着目光答,“回尊上,都办好了。”
灵蛇点点头,正如他预料之中。
“如今你心愿已了,以后便老实在本尊身边,知道了吗。”
“飞燕惟愿能侍奉尊上直至永远。”
灵蛇嗯了一声,不像高兴,也不像不高兴。缠在他身上的妖魄似有所觉地动了动,刺溜滑下地。飞燕看看自家尊上,见他并无吩咐,就将自己的妖魄也放了出来,雪白的燕子啾啾追着大蛇的尾巴飞远了。

离承诺之期还有两年。


【八】
妖族不似人族,每过百年便有一次雷劫,度不过便会被打散修为,只能从头再来;每五百年一次大劫,度不过就只能身死魂消,重归天地。
灵蛇的五百年之期就在他和飞燕七年之约的第二年,他要飞燕抢的,就是五剑镜盟珍藏的奇宝之一,避厄珠。
有此物傍身,他就再多三成把握。
但五剑境盟遍揽天下猎妖人,且那玉箫为盟中客卿已盯他多年,绝不会坐等他出山抢宝。
恰在这时,一个意料外的小东西闯入了他的领地,正能为他所用。

玉箫自视甚高,不会轻易与后辈动手。五剑境盟内守卫森严,但以飞燕的速度未必不能一试,哪怕失败,也还有他在。
唯一的问题便是,飞燕能否从五剑手下全身而退。

灵蛇并未想到,七年之期将至,却是他自己心有不定。东西,他是一定要抢的。但他却不希望……要因此失去飞燕。
七年的日日夜夜,他亲眼见证一场巨变。就如一颗沙石,起初分明平平无奇随手可弃,但不过是无心插柳的些许看顾,真就养成了一粒珍珠,熠熠生辉,流光溢彩,反让人难以舍去。

灵蛇更没有想到,就在他还犹豫不决的时候。飞燕就留书一封,自言自语道要去践行和尊上的七年之约,若不成功便舍身成仁,如果此行不回,就让他的妖魄伴尊上左右,直至永远。

被当镇纸压在字条一角的白燕妖魄,在灵蛇不断降低的恐怖气压之下,啾的一声掉下了桌。


【九】
飞燕瞧着那只白玉般的手撩了兜帽,轻描淡写抚过卷发,闲闲逗弄起肩上白羽红眼的燕子,碧色的眼却看了过来。
这一眼,看静了如注夜雨,看默了哔啪灯花,唯留他心跳如擂鼓嘭嘭。

荒山深岭,精怪甚多。有美人踏夜雨伴雷鸣来访,福兮祸兮?

美人显然是不知道他此时此刻的思绪万千,只是挑挑唇角,声音有些低,有些凉,像外边的雨,又像被雨砸落的花,剩一地冷冰冰的艳骨。

“昨夜就是跑来找他?”
飞燕懵了一瞬,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在问那只小白燕,语气又还这样认真,一点玩笑的意思都没有,看着他的那双眼睛里藏有深潭,苍碧幽冷,却仿佛会有无名火起。
其实按理说,飞燕是不应这样干站着的。他一向冷傲,虽然行走江湖与人相交时也会秉着两分礼数,但也仅是种礼数罢了。
无剑——木剑的师妹曾经说,这天下恐怕没有谁能看在飞燕眼中,无论强弱与否。
如果她今夜在这里,立刻就要啪啪打自己的脸。哪里是没有?分明是没有遇上而已!

雪白的小燕啾啾叫了两声,蹭蹭主人的指尖,柔软温暖的触感让灵蛇眼底的神色稍缓。他打量着长身玉立的俊朗青年,十分想将这个擅作主张的家伙抽出去,让雷劈一劈他的木头脑袋。
但另一只手在袖中动了动,却到底没有出手。
飞燕不知自己刚逃过一劫,清了清嗓子才发觉自己竟然有些紧张,是种又惊又喜的忐忑攥着心脏不放。

“这是尊驾的宠物?”

尊驾,尊驾。
灵蛇心想还是该打一顿才好,跑出去才几年就“尊驾”了,再等几年莫不是要喊他“尊老”?
这样的斤斤计较实非小气,他活了这么些年,虽说脾气喜怒无常,可若肚量不够,早几百年就被桃花岛上那个老对头气死了。换一个人在这里,口称什么都与他无关。
但飞燕这样的叫法,就是令他心生不悦。
诚然,他已能瞧出飞燕如今不知是为什么忘了些事,莫非妖魄分离得太久会得失魂症不成?

谁让你不安安分分待在本尊身边,非要跑出去胡闹!

思绪至此,灵蛇冷哼一声,目光略有不善,还颇有些挑剔。

黑发黑眼的,难看。


【十】
飞燕觉得,自他那一声“尊驾”出口,对方看他的样子就像在看砧板上的鱼。

……嗯?
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,怕不是无剑上身了。

他也察觉到自己的不对,为何在对方面前就全然没有了戒心,也升不起什么恶意揣摩。反倒是这人的一点不快神情都能叫他反复思虑,甘之……如饴。
是,甘之如饴。心头的躁动都似被安抚住了一样,不再翻腾。

也许——
好似一滴挂在刀尖上的蜜,欲坠不坠,教人屏息去接。飞燕小心又甜蜜地想。
也许,这就是,一见钟情?

嗯,一见钟情。
肯定是这样没错了。

“这位……”

话未说完,就见一道白影。

“啾啾!”

伴随着落在头顶的、似曾相识的重量,就如驰隙流年倒转,星霜回还。霎那间青丝变蓬草,发髻变鸡窝。

飞燕:……
又来??????


【十一】
无剑今日起了个大早,但她并没有因为呼吸到清晨的空气而身心愉悦,究其原因,大概是因为左眼皮跳,而且左眼皮跳完右眼皮跳。
嗯……谁跳灾谁跳财来着?
算了,反正盟里的账本不归她管。不如思考一下今早是吃南门口的葱油面还是北大街的骨汤馄饨?
思来想去,还是两全才其美。
美滋滋踏出小院的无剑,还没迈开腿溜达就被一只大手提着后衣领拎了回来。

“师妹啊。”
无剑:完了,眼皮跳。
“你帮师兄走一趟白驼可好?”
无剑:我想说不好……但是——
“你敢不敢松开我身上这捆缚妖绳???木剑,我劝你善良???”

一刻钟后,无剑坐在车里,捧着葱油面和骨汤馄饨踏上行程。


【十二】
一大早,飞燕就见到了木剑这次派来的猎妖人们。都不认识,并非木剑那些器重的手下,而是五剑境盟内一些其余派系的甲级高手。
盟内本来并不是铁板一块,这些年发展中难免会吸收进一些另有所图的人。这次的行动如果成功,那么收获会是难以预料的丰厚,当然不能看着木剑一家独大。
不过,飞燕不关心这一点,他只希望这些家伙不要太不长眼来妨碍他。

白驼有蛇,绿质而白章;触草木,尽死;食之,可以却病益寿。

只是民间对白驼之蛇的看法,普通百姓大多以为是以蛇入药,可得治病灵药。但事实上,白驼之蛇是妖,诞生时人身蛇尾,两百年可化人,它的妖魄显形后正是绿质白章。
白驼之蛇虽然浑身剧毒,但妖丹与蛇胆却是极品的天材地宝,尤其是度过五百年大劫的蛇妖,便是生死人肉白骨也不在话下。
而猎妖人如果能炼化其一,便能真的增寿百年。
听闻这山中的白驼之蛇已过五百年大劫,虽然实力也大增,但为人增添百年寿命的诱惑依旧令这些人趋之若鹜。

但飞燕想要的不是这多出来的百年寿命,而是他忘却的过去。木剑说,只要他能带回白驼之蛇的妖丹和蛇胆,就助他恢复记忆。
他并没有全然相信,只是白驼之蛇四个字令他心中一动。

奇怪的是,前两天飞燕在山里打了无数转,似乎有无形的力量阻止他一探究竟,但今天却有畅通无阻的感觉。
事实上,也真的畅通无阻了。
脚边草木结霜,前方十余米处盘着一条墨绿色的巨蛇,护卫着身后谷口,隐约可见山谷中正飞雪漫天。
有几人面上一喜,彼此对视一眼率先出手,打妖鞭直奔巨蛇双眼而去。后面的人一看先机被占尽,怒骂起来,但也不甘落后,纷纷掏、拔出武器。
唯独飞燕,微微扬眉,反倒跃至身侧岩石上俯望。

劈、砍、刺种种招式齐上,但蛇鳞上却是丝毫痕迹也无。巨蛇昂首嘶鸣,长尾横扫,就将半数人拍飞开去,再扬起尾尖甩动,如重锤砸下。
飞燕远看着这些猎妖人或死或伤,心中漠然,一丝相帮的念头都生不起来,只冷眼看他们如卵击石。
他心中隐约有个想法。

猎妖人单方面打得惨烈之时,飞燕摸着战场边缘掠进了山谷。玩得正欢的巨蛇仅仅看了一眼他的背影,就不再留意。

一路疾行,飞燕刚一落地,靴面就陷入松软雪地,吱吱轻响随脚步连绵不绝。他眼前雪地生翠树,看上去玄之又玄。

“啾。”
树上跳下来一个熟悉的小家伙,在他头顶蹦来跳去饿,这次却没有胡闹。飞燕小心向前,渐行渐远的水声在这篇安静之地荡开。

水雾缭绕,空气中有淡淡的硫磺味道,飞燕定睛一看,是处人工开凿的温泉,冰天雪地中如暖玉生烟。
哗啦——
破水而出的男子挺拔劲瘦,湿漉漉的金发粘在背上,刚刚过臀,勾出柔软极的腰和浑圆双丘,皮肤白得晃人。飞燕措不及防,猛地捂住了鼻子退后一步。
温泉中的人听到动静才徐徐转身,被泉水温出淡粉的雪白肌肤,和腹部直延伸到水下的两线弧度,以及一双宝石般的碧色眼瞳。

飞燕脑中“嗡”的一震。

〖闯到这个地方的人都有来无回。〗
〖本尊的毒,只怕你的命还值不起。〗
〖……今日起便改名‘飞燕’。〗
〖飞燕惟愿能侍奉尊上直至永远。〗

尊上……
这是他的,尊上……

妖魄与本我为一体,灵蛇自然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。他看着飞燕傻愣愣的样子,忽而勾唇似笑非笑。
“怎么?你也是来要本尊性命的?”
这句话传进飞燕耳中,他先是没能反应过来似的呆呆站着,然后浑身一震,瞪大了眼,“并非!并非如此!”
外面厮杀不知结束否,不知还有其他人在否,眼前灵蛇又俨然兴师问罪的模样。飞燕暗暗一咬牙,三两下除了自己外袍先为灵蛇披上,飞也似的奔往谷口。


【十三】
无剑来得正是时候,她一看满地躺尸眼皮又是一跳,蹦出一字真言。
“嚯!”
这种欢迎仪式实在隆重到她不愿接受。蹲在几步远的地方认真看了看,果然,一个木剑手下的都没有。无剑双手合十,默念了一段往生咒。
下辈子不要再对上木剑了。

飞燕准备回来补刀的时候,就远远看到一个什么东西蹲在地上,嘴里念念有词。巨蛇懒洋洋盘踞在谷口,看起来竟没有和这个后来者动手。飞燕皱眉,想到一个人。
盟中五剑里,有一个平日里不算起眼的人,却有种莫名的亲和力,许多棘手的妖物不知为何在她面前都不会主动攻击。
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,那人抬起头,是张干净漂亮的脸,眉目柔和而从容,她举起手挥挥。
“嘿飞燕,好久不见。”

无剑,五剑之中最小的小师妹。
也是最深不可测的一个。


【十四】
“让我去干什么呀,灵蛇可不好惹,而且你还把人家的人骗来打了这么久的白工?!”

“你情我愿的事怎么能算骗,避厄珠我不是给了吗?”

“是,是给了,但灵蛇度过五百年大劫的消息不也是你放出去的?我怎么摊上你这么个师兄,安安分分猎妖不好吗!非要瞎浪!”

“好无剑——好师妹,那小燕妖可是你抓住的。”

“他都偷上门了我难道不抓??我怎么知道你还有这些花样!早知道抓了就直接丢回去……”

“晚了,现在你跟师兄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。来来来,葱油面和馄饨拿着就上路吧。”

无剑:凸


【十五】
“哎,别紧张也别激动。”
无剑站起来左右张望了一下,灵蛇不在,还好还好。其实她还挺喜欢灵蛇……的脸,爱美之心人皆有知嘛,只是想到自家师兄搞的事,再想想自己也许还算个共犯,就有一点点心虚。
“我只是一个安静的跑腿而已。”

看见无剑这样,飞燕也不欲和她硬碰硬,便站在巨蛇垂下的尾巴边问,“有何贵干?”
无剑握拳抵在嘴边咳嗽了两声,笑道,“我来送你和我师兄约好的赌注呀。”
飞燕刚刚想起些东西,并不完全,倒不知还有这么一说,仍有些戒备,但心中对“赌注”两字也依稀有点熟悉感。
“这个,紫云玉芝露。灵蛇前辈度劫后体内必然还残留着些许雷电之力,有了这个就不用再花时间祛除了。”
这声前辈无剑叫得真心实意,五剑境盟虽然职为猎妖,但也并非是不分青红皂白,那样的话吃相也太糟糕了,盟里甚至与某些大妖——例如桃花岛的玉箫交好,彼此间也定了些规矩。
只是灵蛇向来高傲,做事又全凭心意最厌恶什么条条框框,独来独往惯了。此前双方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,若非灵蛇一言不发要抢避厄珠,木剑也不会拘下飞燕。
不过,当初飞燕也非单纯被迫。木剑与他打赌,他这样擅自离开灵蛇必然大怒,绝不会手下留情,若飞燕回去后还能活着出谷,他就将紫云玉芝露双生奉上。
不过,飞燕答应以后没有想到木剑这样狡诈,封了他的记忆不说,还让他白干了这么几年的活。

无剑看飞燕脸色变幻,便猜他记忆已经尽数恢复。说实话,她也觉得木剑玩得有点大,要是灵蛇真把飞燕打死了,最后少不得还是要来找五剑境盟的麻烦。如果没有,那也还不是要找麻烦!
一瓶紫云玉芝露真的有用吗???
要不她还是准备准备跑路???

飞燕没有回答,但山谷中却飘来一个声音。
“回去告诉木剑,他算计本尊的事本尊记下了,来日定亲上五剑境盟要个说法。把你手里东西留下带着谷口这些废物滚吧。”
无剑苦着脸,看吧,她就知道要完。
不过她也略知这位的脾气,这种语气应该是未动雷霆之怒,还有余地。
让木剑吃吃亏也好,免得哪天把大家都玩没了。
“那晚辈就告辞了。”


【十六】
飞燕在谷口又守了一会,确定无人后回到温泉边。灵蛇就披着他那件外袍站在泉边,衣襟大敞,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胸膛、笔直的双腿和……坦坦荡荡,看得飞燕面上一热,快步过去给灵蛇系上。
灵蛇伸手撩了一把他垂到肩头的乌黑长发,“难看。”
应他声而来的白燕啾啾叫唤着,一头撞向飞燕,却在接触到他时陡然化成一片光幕融了进去。妖魄离体太久忽然回归,飞燕闭眼缓了一瞬,再睁眼时,银发红眸竟有几分妖异的俊美。
灵蛇又弹了弹手指,“衣服也难看。”
飞燕神色温柔又恭谦,将灵蛇夹在衣里的一把金色卷发慢慢理出来。

“尊上不喜,那飞燕马上就去换了。”

“谁说你那些东西本尊还留着,早丢了。”

“尊上丢得好,飞燕这就去采办新的回来。”

“哼,你可知你未经本尊允许擅自离开,死罪可免活罪难逃!”

“是,不论尊上要如何责罚,飞燕都甘愿承受。”

灵蛇掐着飞燕后颈按下来,冰天雪地中交缠的呼吸织出团团白雾。
“你以为受一次罚就够了,就算你为本尊鞍前马后一辈子也抵不过。”
“那就请尊上,罚飞燕生生世世都为您出生入死。”
飞燕只轻轻一低头,就将他的尊上拥入怀中,唇齿厮磨,情意似火。

白驼深处的雪谷之中,蕴藏着一片融融春意。






-完-


本来想赶在早上发,但是昨天晚上我写着写着就……睡着了!我真的太困了,也没想到这篇会这么长,写了整整三天,废稿和废弃的情节无数。
写完没有力气捉虫了,先发,发完我再找时间捉。
papa生日快乐!!!爱你么么啾!!!
希望在你的生活中永远是快乐多过悲伤,永远平安喜乐!爱你!
比心心♡

楔子大家应该看出来了,是仿了一段柳宗元的《捕蛇者说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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